观众对于王耀庆的认知是一个演员,能驾驭各种精英男士形象。
在当下的娱乐市场,商业价值、爆红的机会是多数艺人最看重的,而王耀庆却甘愿做“少数派”。他坦言自己并没有太大的志向,要求自己一定要达到什么高度:
“把每一天过好,把每一句台词、每一场戏都演好,对得起每一天的工作,这就是很了不起的成就。我不见得要挣多少钱,不见得要多有名,我更想做有趣的事情,并且从中获得趣味。”
王耀庆在代官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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夏天快要过去的时候,我采访了王耀庆。这位在荧屏上舞台上常常以精英男士形象示人的演员,坦言生活中自己并不是名利的拥趸,而是趣味的囚徒。
采访中,他谈兴最浓的是生活里的赏心乐事:七月赴德国采风,放步健行阿尔卑斯山,饱览丽如翡翠的国王湖,孔子说“智者乐水,仁者乐山”,而他临山观水,仁智双得。
又至慕尼黑,看唐尼采蒂歌剧《爱情灵药》,唱意大利语,配德文字幕,他完全听不懂,然而真正的艺术总能打破语言和种族的界限,不妨碍观者对内容的理解,他照样被演员们的表演所打动。
“看完之后好想演歌剧。艺术就有这样的力量,让你领悟到不同的美,不同的趣味。”
国王湖,德国最深、最纯净的湖泊
做职人访谈,是王耀庆在演戏以外延续最久的乐趣。2016年炎夏,他和团队一起自主策划、制作了文化纪录短片《职人访谈录》。通过分享身边“职人”的热情与坚持,探讨职业与人生的多样可能。最近,他又把纪录短片中的内容集结成书,推出了《耀庆职人访谈录:游艺的人》。
为什么要做这件事?
王耀庆说,是出于对当下敬业态度的思虑:“以前我们学习到的敬业态度,在如今快节奏的社会里面,不是遗忘,而是没有来得及学习到。是不是应该找回初心,想想大家为什么安于和甘于做一件事情,那个理由到底是什么?是什么样的心情才可以做好一件事情?”
王耀庆采访云门舞集创始人林怀民
在王耀庆身边,有很多与他相性近似的朋友,工作即兴趣,且不满足于仅仅做到“A”,更要去追求“A-Plus”。他们包括北京人艺的李士龙,云门舞集的林怀民,舞台剧导演林奕华,音乐创作人陈建骐,还有20多年一直在专注艺术展览、改变了很多乡村环境的日本知名策展人北川富朗等十几位“职人”。
久而久之,他发现,无论从事什么职业,大家对于事物背后真理的认知,其实都是一样的,“就是请你抱着一颗敬畏的心,请你尊重自己以及他人,请你为了喜爱的事情一直努力下去,好事就会一直发生。”
王耀庆采访北京人艺演员李士龙
王耀庆本身也是“职人”,职业是演员。
对于他塑造人物的实力,观众并不陌生,早在综艺节目《见字如面》当中,他就凭借读信出色塑造了踌躇满志的李小龙,精神迷离的顾城,对女儿爱意殷殷的刘慈欣等等人物,是节目中令人过耳不忘的“实力声优”。
王耀庆参与读信综艺节目《见字如面》
2018年首演的交响乐剧《培尔·金特》,让王耀庆的声线与表演发挥得更加淋漓尽致。
在这出易卜生的经典剧作中,他是冒险家、是浪荡子、是负心汉、是假冒先知、是疯人院皇帝……总共出演了22个角色,时而狂暴时而阴郁,时而多情时而冷酷,凭借卓越的表演实力和台词功底,成为了舞台上无比闪耀的明星。
王耀庆主演交响乐剧《培尔·金特》
实力源自修炼,源自对“A-Plus”的追求。对演员这份职业,王耀庆一向珍视,不管饰演哪类角色,都会潜心体验生活。
为了演好高级金领这类角色,王耀庆曾经拜托北京侨福芳草地的总经理,要求当一天的总经理助理,就要看看这位真实职场、商场中的高级白领,这个综合性商业体的掌舵者,怎么样传递企业使命,怎么样在商业谈判中要求每一个细节,怎么样跟合伙人沟通。
“我要演一个角色,最起码要让这个行业里的人说,我们行业的人说话、做决定的动机就是这样子。让观众理解,让该行业的人认同,这才是对得起这个行业,对得起这个角色。”
电视剧《好先生》,王耀庆饰演江浩坤
角色要靠演员诠释,而戏的成功却绝非演员一人之力,有赖编导演服化道的集体力量。谈到个体成功与集体智慧,王耀庆颇多感慨,由此引申到一部以三国故事为题材的漫画,他从中看出那些才智过人的军师如孔明、周瑜、司马懿展示于人前的奇绝计谋,皆依靠手下策士们对每一个细节的精密推算,“世上所谓的‘万全之策’,靠的都是群策群力。”
我问他,这漫画叫什么名字?
他一时记不起,却没有回避问题,而是马上语音联系台北家中的太太,请她去拍书架上那套漫画的名字发来,答应次日回复。转天,他果然信守承诺,托助理告诉我漫画名叫《火凤燎原》,一个乱世中英雄们追求欲望与梦想的故事。
作为演员,王耀庆对得起角色;作为《职人访谈录》的采访者,他对得起受访职人们的付出;作为受访者,他亦对得起千千万万次的追问。
INTERVIEW
采访的这些职人大部分比您年长,看到他们的时候会想象自己的未来吗?
王耀庆:哇,我的未来有这么美好,我会很开心。
这可能跟我的心态有关系,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,在我的认知里面,导演都比我年纪大,肯定比我懂得多。在马齿徒增的岁月里,我慢慢接触到一些很有才华的年轻人也开始崭露头角。当然我们会从前辈身上获得经验和智慧,同时也鼓励后来者,前方有更美的愿景在等你。
这些人所呈现的故事,不见得都是顺风顺水的处境,有时甚至有不顺遂。过去的毕竟过去了,我们希望做的事情是,把所有的苦都当作养分,让你有能力有体力让你葆有更好的状态去面对未来。这是大家传递出来的一种精神。
在这个过程中,我体认到自己还在路上,我还有想法还有能力还可以做一些事情,只要还能够折腾,就很开心。
王耀庆采访导演林奕华
您也是一位职人,职业是演员。作为演员,您有自己的哲学吗?
王耀庆:我不敢说有自己的哲学,但是肯定有作为演员的认知。我认为演员是帮导演说故事的人,是整个团队里的一份子。演员最应该做到的是恰如其分,情绪是演员最大的资产也是武器……我对这个行业有很多想象与理解,虽然这些东西对于不是演员的人来说,不见得有效,但是“他山之石,可以为错”,说不定你在自己行业里的某种心得,别的行业里的人也能体会,并且有同样的感受。
我们去访问其他的行业后来发现,无论在哪个行业,过了一定时间,大家对于事物背后真理的认知,其实都是一样的,就是请你抱着一颗敬畏的心,请你尊重自己以及他人。为了喜爱的事情一直努力下去,好事就会一直发生。
歌唱家每天要练声,钢琴家每天要练琴,作为演员,您每天的功课是什么?
王耀庆:就是每天好好的生活,享受生活里的每一分每一秒,仔细体认和观察你以及别人的反应。你难受的时候什么样?你为什么会掉眼泪?每一种情绪的变化,它的幅度有多大?去理解背后驱动这些情绪的原因。生活里所有事情所有情绪的积累,对于演员来说都是养分,说不定哪部戏哪个角色就有用到这种情绪的时候。
所以,钢琴家每天要练琴,演员请好好生活。生活是最大的功课。
王耀庆、张艾嘉主演话剧《聊斋·Why We Chat》
在观众印象中,您特别适合诠释那种企业高级白领的形象。这背后做过哪些准备吗?
王耀庆:2017年的时候,我曾经拜托北京侨福芳草地的总经理,让我跟在他身边当一天的助理。我跟他开了一天的会,包括晚餐、应酬这一整天的行程,就去看这位真实职场、商场中的高级白领,这个综合性商业体的掌舵者,怎么样传递企业使命,怎么样在商业谈判中要求每一个细节,怎么样跟合伙人沟通……当然,我也去过银行、医院,体验过银行经理、医生每天的行程,为我所要饰演的角色体验生活。
我认为,一个角色要演到让他同行业的人认同,他才算是某一种程度上的成功。我要演一个角色,最起码要让这个行业里的人说,我们行业的人说话、做决定的动机就是这样子。让观众理解,让该行业的人认同,这才是对得起这个行业,对得起这个角色。
经历了这番体验生活,您对于这个职业有什么新的认知吗?
王耀庆:影视剧里一般的高级白领乃至总裁,穿得都太正式,真实生活里他们根本不用穿西装打领带。特别可笑的是,我跟着总经理当助理那次,穿了西服三件套,一般印象中高级白领都是这样,人家问我,你为什么穿成这样?他们平时真的很随意。
电影《失恋33天》,王耀庆饰演“凤凰男”魏依然
当您全身心投入创作的时候,是一种什么状态呢?
王耀庆:兴奋、忐忑,特别感觉自己活在当下,能够肉眼感知时间的流逝。
大家常说,意外发生的一瞬间,你的一生会在眼前飘过,那么当你特别专注于当下的时候,时间的感知是拉长的,一秒钟也可以像十年那样长,精细到这一秒和下一秒的变化是如此巨大。你可以在一秒钟做很多事情,达成很多决策,所以才会说肉眼感知时间的流逝。
比如说在《培尔·金特》的舞台上,我要和整个交响乐团合作,一拍子都不能差,该到你这个乐器演出的时候,那个声音必须出来,不是一秒不差,而是十分之一秒不差,你必须把一秒钟分成十份,当时你会感觉到你在真真切切地活着。
到了现在这个人生阶段,您最看重的是什么?
王耀庆:看重能留下一些什么,还能帮别人做点什么吧。
王耀庆与“越后妻有艺术节”策展人北川富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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