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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耀庆:我为什么只演林奕华导演的舞台剧

by 蓝璟 posted Nov 17, 2018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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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果蒲松龄穿越到了今天,

还开发了个APP叫“斋

如果蒲先生遇到了一位胡小姐,

不知她是人是鬼还是狐;

……

这样“篡改”“解构”之后,

《聊斋》会是个怎样的“鬼故事”

 

 张艾嘉 × 王耀庆 

 迷惘的人 × 执着的鬼 × 善变的狐 

 林奕华导演 × 黄咏诗编剧 

人人鬼鬼

why 

剧情简介

 
 

在排舞台剧《聊斋》前,林奕华听到这样一句话。《聊斋志异》原著有491个故事,他喜欢女鬼宦娘,也欣赏白狐莲香,还敬佩仙女翩翩……那些有着独立人格的各色女鬼狐仙,幻化成一张张美丽的面孔,让他着迷不已。可是舞台剧的切入点在哪里?筹备七年,最后林奕华回到了原点,作者蒲松龄坐着时光机穿越时空来到现代。

 

王耀庆扮演的蒲先生原本是一位作家,因为不再有人读书,于是他转身变成了一个社交APP的设计者,张艾嘉则成了他的爱人胡小姐。然后,一个阴阳相隔、相爱相杀的爱情“鬼故事”,就这样铺陈登场了。

 

 

 张艾嘉 × 王耀庆 x 林奕华导演  

 迷惘的人 × 执着的鬼 × 善变的狐 

人人鬼鬼

why we chat?

 

这是三位相识多年的挚友

十年后的再度携手

这是林奕华构思多年

一直想说的故事;

这或许是65岁的张艾嘉

在话剧舞台上的最后一次表演

这也是王耀庆时隔多年的

重返舞台之作。

 

昨天,[大小舞台之间]介绍了

《聊斋》中的女主角张艾嘉

⬇️

https://v.qq.com/x/page/e1332cxfraf.html

 

今天,我们来说一说

《聊斋》中的男主角王耀庆

 

 

“没看过王耀庆演舞台剧的观众,很难想象表演加上个人魅力,可以在现场产生多大的磁场。”——林奕华

 

“Edward(林奕华)看事情的穿透力,与别不同。他不甘心于只讲一个完整的故事,他常用片段的手法,针对大量的议题,表现他的想法。”——王耀庆

 

-

 

对于大多数观众来说,都是从电影银幕或电视荧屏中认识台湾演员王耀庆的。

 

 

《失恋33天》《浮沉》《小儿难养》《小爸爸》《产科医生》《我是杜拉拉》《好先生》《和女人的战斗》《守婚如玉》……一系列的都市情感影视剧,让他成为“精英金领”的代言人,绅士、帅气、多金、多情,名副其实的“男神”。

 

 

而在明星读信节目《见字如面》中,他无论是如偶像附体一般,读功夫巨星李小龙当年初成名时满怀喜悦的给妻子的书信;还是联手张国立,读画家黄永玉与戏剧大师曹禺之间的往来信函,都更让人对他的表演能力惊叹不已。

https://v.qq.com/x/page/o0502ircl8s.html

 

但对于戏剧观众来说,王耀庆在舞台上的魅力才更丰富和强大,他在《水浒传》《西游记》《华丽上班族之生活与生存》《男人与女人之战争与和平》《命运建筑师之远大前程》《红娘的异想世界之在西厢》等香港导演林奕华的一系列舞台剧中,扮演了各种各样令人印象深刻的角色,其舞台表演的能力与能量,都令人着迷。

 

 

在家人、朋友、合作伙伴眼中的王耀庆,智商情商皆高,生活中幽默风趣,常常妙语连珠。他爱家人,爱朋友,爱艺术,爱美食,爱一切精致美好的事物,并愿意把这些美好分享给所有的人。

 

但有时,他也会把自己沉浸于游戏的世界里沉默消遣,视周遭一切都不存在。

 

 

而在王耀庆内心,则始终把自己视为一名坚持职业本分、重视职业中匠人精神的专业职人。

 

所以他在繁重的工作之余,还付出很多精力和心血做了一档《职人访谈录》节目,他亲自做主持人和记者,专门去采访和介绍各行各业专注于自我工作的人,在他们身上挖掘和呈现一个人对自己职业的热忱和坚守。所有内容,都由王耀庆工作室自己策划、操作、拍摄完成。

 

别的演员都忙着经营和宣传自己,而王耀庆,却把注意力和热情投注于他人的事业,表达内心由衷的致敬。

 

 

他说:“我喜欢那些匠心独具的物事,我推崇这些对于职业追求到极致的人,他们对职业本分的热忱和坚守能激励我,更有勇气地投入到我现在的事业中去。”

 

毕业于辅仁大学大众传播学院影像传播系的他,也在这个访谈节目中,表现出他作为一个旁观者、记录者和提问者的敏锐与专业。

 

比如在采访了北京人艺老艺术家李士龙之后,王耀庆在节目结束时说了一段肺腑之感:

 

“在大家可以看到的镜头之外,你们不知道的是,士龙老师曾经在这个剧院里6年没有戏演。他也有在表演中不知所措的时候,但就是靠着坚持、热情、热爱,他才可以走到这一天。一个人,如果可以一直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,不光可以把这件事情做好,也会意外地得到生命中很多的恩赐。”

 

说到最后,他几乎哽咽。

 

王耀庆热爱舞台,也正是因为这样一份对于职业的热爱和尊重。

 

1995年,他从演台湾人记忆中的经典周播电视剧《水晶花》出道,当时在剧中饰演他妈妈的女演员王淑娟,手把手地教他怎么表演。

 

王耀庆感慨道:“他们那一辈身上都有那样的气质,就是非常热爱自己的工作,非常慷慨地帮助他人。我们拍戏的时长有时候是16小时,甚至22小时,但是这些前辈是毫无怨言、全心全意投入的。我很幸运,一入行就懂得怎么踏实地表演。

 

然而,后来台湾电视剧开始朝着不太健康的方向发展,开始拍长达两三百集的长剧,剧情被稀释;而且为了提高收视率,还会出现中途改变故事风格的情况,比如临时加入宫斗元素,让剧中原本和睦的一家人马上开始撕逼。王耀庆不想做这样的戏,于是转去演舞台剧,一演就是好几年。

 

他说:“这些年的舞台剧生涯,我们反复地排练、探索,看似每一场演出都是在演绎同样的剧情,但在这个过程中,我们都是在思考,怎么能更有味道地去诠释,怎么尽可能地打动人心。

 

他的认真,体现在每一场演出,每一幕戏当中,“演舞台剧,是不容许你有丝毫差池的,每一场都要一气呵成。最最迷人的地方是那种呼吸,如果你把自己交出去,交给舞台,你一定能感觉到,观众的呼吸是和你在一起的,你在笑的时候,他也在笑,你在冷静的时候,他也会屏住呼吸。

 

如今,王耀庆因为到内地拍影视剧而被更多的观众所熟知和喜爱,但在他看来,电视剧是相对快节奏的工作,更像是一种消耗,而他的养分,还是来自过往舞台剧的积累。

 

他说:“我从来没有想过做其他事情,表演是我唯一的道路。只有热爱,同时坚持,才能真正享受这个过程。而且必须在表演的这条路上一直精进,才能呈现出好的作品。

 

 

所以,即便是拍快节奏的电视剧,王耀庆也对自己有着极高的要求,在各种细节上下足功夫。

 

比如他为了在一部电视剧中扮演一个互联网商界精英人士,特意找到某位科技大佬的公开照片,来到台北一家他常常光顾的眼镜行,请老板给他推荐类似的款式:

 

 

“为了符合剧中人物的身份,我想挑选一个看不出牌子,同时又扎实有质感的眼镜。最后我选定的,是一副没有边框的方形金属眼镜。我知道,如果我随便挑一副差别不大的眼镜,别人也未必看得出来有多不一样。但是当你开始琢磨这些事情,为这些事情去花功夫,你也就慢慢进入了这个人物。”   

 

因次,王耀庆扮演成功人士,一定要去买定制西装;就连西装口袋里夹的那支别人看不见的笔,也一定要用名牌。这些对细节的讲究,是他对表演的敬畏,也因此让人明白,他扮演的人物为什么一个个都那么有信服力和感染力。

 

 

11月14日至18日,阔别戏剧多年的王耀庆将重回舞台,在保利剧院的舞台上,和张艾嘉共同主演林奕华导演的新戏《聊斋》,在其中扮演沦陷于情感与欲望、现实与幻境中的失意文人蒲先生。

 

这是现代人怕与爱的真实写照,也是一则会让人在其中感悟和反思的警世寓言。

 

 

对话

独家专访 王耀庆

“要把每一天每一句话每一件事情,

都好好地做好。”

 

问:你很久没有演话剧了,会有不适应的感觉吗?尤其林奕华的每个戏都非常复杂,而且《聊斋》这个戏还有特别多的肢体动作。

 

王耀庆:其实最开始要排练的时候,我比较关心的是会不会准时有剧本,这是比较担心的事情。

 

问:林奕华排话剧的方式,你难道不是早已经习惯了吗?

 

王耀庆:没有,压力还是比较大的。尤其现在四十岁以上了,年纪大了,在没有看到剧本之前,就会担心台词量是不是很大?会担心是不是还有那么多临场发挥的部分,其实还是蛮恐怖的。

 

问:也就是说,当初你和张艾嘉答应要来演这个戏的时候,那时候还连剧本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?

 

王耀庆:对。

 

 

问:那为什么要做这个戏呢?是因为跟林奕华、张艾嘉你们三个人的合作有什么纪念意义?还是刚好档期合适想做个戏?或者是《聊斋》这个概念大家都很喜欢?

 

王耀庆对我而言,只要做的是林奕华的话剧,做什么都无所谓。并不是说我听说他要做《聊斋》了,我特别想演,不是这样,我们的合作从来不是这样。我们答应的事,从来不是一上来就有本子。而且这次是我去问他,我可不可以再回到舞台上的。

 

问:你曾经有好几年,一直都在演舞台剧。但2011年之后,就一直没有再演舞台剧了。这是为什么呢?林奕华有别的作品找你吗?

 

王耀庆:有的,《红楼梦》。但当时我们讨论之后,觉得好像还不是时候。我那时只跟导演说一句话,我说:“我只想知道我有没有可能因为我在影视作品上面的关系,而能够让更多的人愿意进剧场看林奕华的戏?”然后导演说,没有这个必要,因为戏剧观众就是戏剧观众,人家如果是因为你的电视剧而进来看这个舞台剧,说不定他会对林奕华想说的事情产生反效果。因为习惯了看电视剧的观众,不见得习惯喜欢看戏剧,尤其像林奕华这种想要讲很多事情的导演,那还不如让一个原来不抱预期值,或者说知道戏剧是怎么回事的人,他可能会比较容易接受这件事情。我们聊了很久,然后最终都觉得好像还差一点点什么,所以后来《红楼梦》拍海报,我就没有去。林奕华跟我,都不是会直接拒绝很多事情的人。

 

问:那《聊斋》为什么会让你觉得是时候来演舞台剧了呢?

 

王耀庆:我从2011年开始,每一年有300天在内地工作。到2017年年末,我已经整整六年的时间,没有在台湾持续待过超过一个月以上了。我只有暑假的时候回去,陪孩子过过暑假;另外就是过年的时候,我一定要在家,但有的时候初三就进组了。所以我也觉得离开台北太久了,如果这个时候可以排舞台剧,排练三、四个礼拜的时间,其实对我而言也是一个休息的过程,因为排练在台北,我终于可以回家多休息一段时间了。

 

问:那你刚刚回到排练厅的时候,心情是怎样的呢?

 

王耀庆:一般来说,当我们拿到剧本,大家先照着台词读,然后开始排走位、设计动作,当一个演员很确定自己要演的是什么的时候,就可以丢本了,只要排动作就好,大家从动作里面培养默契,或者去寻找还有什么可能性。而这次我是整个团里面最后一个丢本的人。因为其他演员都很清楚他们要做什么,他们是那么职业的人,自己设计自己的动作,排练自己的舞蹈。但是我已经六年没排演过话剧了。我就非常享受每天在排练场看他们在那儿演。我就坐那儿,基本上无所事事,我就是在休息。到我的台词的时候,我就拿着剧本说说。以至于到了某个时候,他们会问我说:“你到时候会就这样演吗?”我说不会,当然不会啊。

 

饰演“女记者”的叶丽嘉,一度非常的焦虑,因为她和我的对手戏,有些走位、有些方向是需要我给她的,但如果我一直在那儿对着她只是说台词而没有动作的话,那么有些动作她就要自己起范儿,自己转身到那个位置去。

 

一直到了演出前几天,也许只有一个礼拜,甚至前三四天的时候,我才放下本子。到正式演出前几天,我才跟她说,我知道你的动作是这样子,所以你转身之前,我一定会站起来,带着你这样子。她很惊讶地说:“你会吗?”我说我当然会啊,不然你怎么转啊?她说:“谢谢你!原来你在!”我说:“我在,我在。”然后一直到我们上台要彩排了,我说我会带着你这样转的,转完了以后,你不是还有一个什么动作吗,我说我会怎么怎么样。她就很激动地说:“你在。”我说:“我在。”

 

 

问:真的可以想像她那个时候的心情,估计之前很受折磨的,因为实在不能确定你到底会怎样演,作为对手戏演员,心里可能是很没有安全感的。听说那个时候导演也在猜,你是不是可能有点累?

 

王耀庆:那个累,可以说是好几年累积下来的。也可以说我那时第一是在休息,第二是在看别人怎么表演。然后我要找到一个点,在其他人的表演当中,我怎么把蒲先生演出来。就是让别人先演,看他们演完了以后,我觉得很有趣,我好像离开这个地方很久了,但是他们一直在玩,他们也在想说:“你什么时候进来玩?”但我就一直看着,我一直在找。因为蒲先生这样一个人,你要怎么诠释失意?怎么诠释想要成功但是永远不可得?怎么去演一个别人记忆中的你跟你记忆中是什么样子?里面有太多的情绪。

 

我们还是习惯拿情绪当作一把刀,那什么时候亮剑呢?你要去找到那个内在的节奏。我真正在意的是这件事情。因为导演负责叙事,但是我们负责让观众感动。如果那个节奏没有配合好的话,就使不上劲。所以我也一直在找,找什么时候在什么点上去呈现什么样的情绪会让这个戏变得好看。一直到林奕华有一天也憋不住了,他过来跟我说:“其实很久了,我们真的听不到你在说什么。”我说:“我会大声一点的,演的时候不会这样的。”

 

 

问:你其实一直都是在感受和思考这个角色该怎么演吧?

 

王耀庆:这跟其它事情很不一样。因为这个戏里面讲到很多,不管是命运也好,还是你的生活也好,尤其蒲先生,他是个被动接受很多事情的角色。一个人主动去做很多事情,和你被动地看着这些事情发生,有很大的差别。而且即便他主动做一些什么事情的时候,有些时候他不会成功的。所以怎么去决定什么时候主动做些什么,什么时候不做什么,其实有很多的细节在里头。你得决定什么时候是主动的,因为它会给观众一个印象,我们都不希望那是个错误的印象。那些细节,你得一次又一次去想。

 

因为蒲先生是个书生,很多时候显得无力,但是这个无力要在每个点上怎么做出来?所以他会是吵架的时候,往后退的那一个,是被推开的那一个,是即便不愿意拿到手也被硬塞的那一个,会是被决定命运的那一个,是只能去接受的那一个,是被推出门的那一个,是一路一路往后退的那一个。所有的动作都是根据人物来设计的。

 

 

问:那你和张艾嘉的部分排练的顺利吗?

 

王耀庆:这次排练过程当中,其实最后出来的是第一场,也就是演员登场前,我和张姐最开始的一段视频部分。在有这段内容之前,我们是从第二场开始排,排到第十五场,但一直缺了第一场。导演就说:“那你们帮我吧,我们现在就开始聊天。”

 

于是,我们就关在一个房间里,聊了四个小时,聊的内容极其血腥残酷。张姐以她的人生阅历和她的立场,我以我一个四十多岁的人的人生阅历和立场,去聊某些时刻人的判断、价值观,还有怎么去认识一些事情,怎么决定男人跟女人之间什么时候要怎么样?

 

问:能具体讲讲都聊了些什么吗?怎么会很血腥残酷呢?

 

王耀庆:我没有办法告诉你。因为真的是把话题挖到了最深处,就是男性跟女性,他们到底在想什么。

 

问:是谁第一个把话题引到这样一个深度呢?

 

王耀庆:是张姐。我是接招的那一个,但是要耍狠也可以的。

 

问:真勇敢。那你们自己听到对方这些观点时,会震惊吗?

 

王耀庆:会说“你真的是要这么聊天吗?你要这么说的话,那我是怎么怎么想的……”我们聊的有些事情,是绝对不会告诉别人的,但是我们把它当成聊天的素材,然后基于这些血腥残酷的对话,再由旁边的人记录下来,把其中你想要跟别人说的事情,变成了最开始的那四段影像。

 

问:那当时这个戏后面基本排完了,你们在这场谈话之后,有没有因为这场谈话的深刻度,又影响戏后面加重一些部分,或者有变化?

 

王耀庆:没有,就是那四段影像。我们每个人都从编剧的角度和主创的角度,把他们人生的经历等于在这个戏里面赤裸裸地呈现。

 

 

问:那你觉得你演的这个人物最大的挑战是什么呢?

 

王耀庆:如果这是一个很写实的故事,你会很清楚人物什么时候经历过什么,这场该怎么演。但是这个戏又有很多东西是要有一个普世的东西,大家看到时,每个人都会有关于自己的感受,那它就不见得一定是只属于这个戏里面的人物。所以它的难处就在于,你要演蒲先生,但是又不是那个蒲先生,而是千千万万个蒲先生。那表演什么时候是虚的?什么时候是实的?什么时候是我现在正在演的这个故事?什么时候跳出来,我正在演的是一个只要是个男人都会这样子?所以它很复杂。

 

但是这是从一开始我跟张姐就在做的事情,因为我们知道林奕华想讲很多事情,而且他把时间线揉成这样子,观众会想,他们刚刚不是在一起吗?他们到底认不认识?原来这个地方是他们第一次遇到,但是他们不是已经在酒会上了吗?现在是倒叙吗?但是它又不是个倒叙,所以这到底是什么呢?我跟张姐还是尽可能的想把能够简化的地方,在表演上尽量简化,让观众比较便于理解这大概是个什么样的故事。

 

说实在的,也不太可能把所有事情都讲清楚。我一直跟来看戏的人说,看不看得懂真的无所谓,你能看到多少、能带走多少,那就是多少,你看到什么,那就是什么。

 

 

问:张艾嘉跟你有那么多的对手戏,她对你当时的状态是什么态度呢?

 

王耀庆:她也挺忙的,她也要消化她的部分,而且我们两个最不担心的,就是我们两个人对戏时的情绪部分。

 

问:因为你们能很快就进入非常默契的状态。

 

王耀庆:对。但是自己什么时候要“亮剑”,什么时候能够把观众拉到足够近的距离,然后打出那一拳,要让观众觉得心疼,要让他觉得被感染,什么时候做这件事情,这是我一直在尝试做的事情。舞台剧不是往外演,不是说让人听到没有,看到没有,而是要往里头演,你得把人拉近了。

 

 

问:《聊斋》中,你演的蒲先生和张艾嘉演的胡小姐两个人的关系很复杂,很纠结,再加上时间线重新设计了,所以很多观众可能会有些不明白。那么你觉得他们之间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呢?

 

王耀庆:我的理解是这样,(快!来看剧透……)在这个戏里,如果我们把时间轴还原的话,我们俩在年轻的时候遇到了,我出了本书有名了,然后遇到了她,两个人很快在一块儿,结了婚生了小孩,小孩死了,以至于她决定要离开。他们离了婚之后,他又跟另外一个女的结了婚。结婚之后,他再遇到她的时候,她问他现在好吗?他不好。他发明了这个APP,整个人投在里面。没多久,这个男的死了。当这个女的再跟别人在一块儿的时候,不管是她的前任也好,还是她找了个小鲜肉也好,或者怎么样也好,她都在无穷尽地思念这个人。所以当她最后一场回到咖啡厅时,说:“你怎么没来看我,今天怎么来了?”她只是又想起他了。他并不是真的看她最后一面,不是跟这个人说再见,而是当她又想起他的时候,她把他放在心里面另外一个角落了,他并没有离开。但是她也很清楚,从此之后,要一个人走剩下没有完的旅程。所以,这可能是这个男的死了十年以后、二十年以后,都有可能的。我是这么理解的。

 

问:你上一次和张艾嘉合作是在十年前了。那你觉得她这么多年有什么变化吗?

 

王耀庆:没有啊。我和她2008年开始演《生活与生存》,在大陆巡演到2010年,那是我跟张姐第一次合作,《聊斋》是第二次。我必须要说实话,她一点都没变,她还是那么优雅,那么温暖。

 

 

问:中场休息的时候,我在后台看到你一个人坐在化妆间里,感觉你整个人还没有从戏里出来,还在戏里面。这个戏带给你的状态是什么样的?

 

王耀庆:因为那个气场,很容易让我有很多非常情绪化的东西。你想想吧,我演的这个人,一直到分开了才发现始终爱的是她,始终不能释怀,怎么在阴错阳差的情况下就被她抛弃了,我们曾经有那么多美好的回忆,于是就很难释怀。到最后,放下了,然后跟她说,所有她做的那一切,那一场死亡博览会所有说的那些话,可以带着先人的骨灰,好好说再见,其实是在跟自己告别。很多东西,如果我没有办法保持一种理性跟距离的话,我很难把一句话很顺利地说完。所以我要让自己保持某一种不要太情绪化的状态。而且我情绪太浓的时候,会让别人以为我现在不知道在难过什么,也许可以体会,但是有一点陷入自虐。我很害怕这种状态。

 

 

问:所以你要有意的控制你的情绪和状态?

 

王耀庆:对,我只需要做到当这个人最后再出来时,跟她说,谜底揭晓,我已经死了,谢谢你来看我,我们曾经有过这么一段。你要让他最后有一个能够释怀,能够放开的力量。但是这个力量,还是会一直影响到我谢幕的时候,它太容易被勾起了。《聊斋》这个戏的最后一幕,当我转身看着张姐慢慢慢慢往前走的时候,那一刻也会让我觉得很激动,一直激动到场灯都灭了,工作人员过来拉我出去,然后一直到谢幕。

 

问:张艾嘉也特别入戏,她说她每一场那个时候都会泪流满面。

 

王耀庆:每一天的演出,就像是重新植入记忆,到了那一刻,那个音乐一起、那个台词一说,即使情绪没到,也会情不自禁,因为你的生理记忆已经是这个样子了。怕的是一种自溺,觉得我还要更多更多,但是那个好,不见得好。什么时候做的恰如其分,就是需要一种控制。要把留白留给人家,让别人感受到后续的力量。

 

 

问:《聊斋》这部戏中,主人公遇到了很多改变,有外在的,也有内在的。那么你觉得作为一个男人,在成长过程当中,应该如何改变或者如何面对改变呢?

 

王耀庆:首先作为一个男人,我们常常说一句话:一个男人的心里面永远住着一个小男孩。我跟导演大概有着同样的感受,就是其实那个所谓的改变,有很多时候其实是因为外在的环境和条件改变了,当你还在想尽各种办法逃避责任去玩的时候,已经不允许了。当我还想每天打电动游戏的时候,已经从学校毕业了,就不能够再继续做这样的事情了,也算是被迫要去面对很多生活上会发生的事情。

 

然后你开始根据过去的经验、根据自己的喜好、根据大家的指导意见,做出各种选择,从这些选择里面不断地学习惨痛的经验或者是美好的经验,然后再带着这些东西继续面对下一个选择,然后希望一切可以更好。就是这样一个过程而已。问题是在这里面,你会接触到很多东西,通常是来自于很久远之前的东西。我说的是什么呢?就是只有禁得起时间考验的,才叫做经典。

 

经典为什么能够被我们所接受?比方说我们为什么要做四大名著,为什么现在要做《聊斋》。为什么几百年前的东西到现在还在?一定是因为它经过了时间的考验。我觉得很多东西,其实来自于我们长久以来这些先人们的智慧,到了现在你一定要先知道自己有什么,因为人贵自知,搞清楚了之后,才能面对外面的世界。

 

 

问:《聊斋》中谈到了情感和生死,那你在这方面有什么想要跟大家分享的?

 

王耀庆真的要好好珍惜身边的人,要把握当下,不要老想着前任。我觉得每一段感情都有它存在的原因跟值得珍惜的地方。我一直相信好好的把每一天的生活都过好,把每一句话都好好地说,很重要。要尽可能地对身边的人有耐心。因为我们通常对陌生人很客气,但是对于我们熟悉的人就变得很没有耐性,这是很糟糕的一件事情。所以要尽可能的多一点耐心,把每一天每一句话每一件事情,都好好地做好。

 

 

问:你怎么看待“看得懂看不懂”这样的问题?导演经常会去解释这个问题。

 

王耀庆:我觉得这是他很负责任,他希望让每个人理解。我就觉得,看不懂就看不懂吧。我不可能每一次的表演,都百分之百的让每个人满意。因为大家来自不同的背景,大家对事物有不一样的看法,怎么可能让每个人都有同样的意见或者同样的看法呢?会有一百个人说好,一定有一百个人说傻吧,我没有必要跟那一百个不喜欢的或者一百个觉得这个东西不对的人,强硬地告诉他们说,这个东西就是这样,是对的。他们有他们的生活。

 

问:那有没有林奕华表达的形式是你都觉得不太理解的?

 

王耀庆如果有我不理解的,那一定是我哪里没有做好,一定是我还没有想清楚,导演一定不会有问题。你知道我是一个“导演制”的演员,“导演制”就是说,我是一个相信导演的演员。

 

 

问:你怎么对林奕华有那么强烈的信任呢?

 

王耀庆:你反过来想,有没有可能是他想要说一件事情,而观众没有理解,有没有可能是我的表演的问题?一定会有。就像我演《远大前程》的时候,制作人到我房间说:“你会不会觉得小鬼这个角色你那样演有点太强势了?”我说:“这难道不应该是导演来跟我说的吗?”她说:“你也知道导演他不会跟你说的。”即便你犯错了,即便你的诠释不是他想要的那个方式,他也不会对任何一个演员很直接地说:“你为什么这样演?!”不只是我,即便是对别的演员,他也从来不会说这样的事情。

 

因为我跟林奕华都相信:如果今天是我教给你的,那不是你的;一定是你自己觉得,对,这个地方原来是这个样子,这样才对,那才是对的,因为你说服了你自己。你认识上的那个矛盾,才不会借由舞台的地板反射给观众,而一定是要你自己消化完了了才行。

 

 

问:那他作为导演排练时会跟说你些什么呢?他怎么给演员说戏呢?

 

王耀庆他会找你谈心。《生活与生存》当时在香港一个月演了20场,那个月我整个状态都是一种“生人勿近”的状态,因为我家里面出了点事情,所以每天都在抑郁和不开心的情绪里头,但是还要演出,可任何一丝一毫的情绪其实都会反射出去。那一个月过后,导演说:“我觉得你这个月完全展现出了一个比较黑暗的大伟。没有对错,你就是演了一个比较黑暗的人物。”他是这么理解的。所以说,如果觉得有什么事情导演可能没有想清楚,我觉得一定是我自己还没有想清楚

 

问:跟他合作这么多年这么多戏,你觉得最有收获或者最珍惜的是什么?

 

王耀庆:我觉得他给了我一个机会,首先是去享受台上所有的一切然后我觉得我为什么会愿意一直演,而且一直只演林奕华的戏,是因为他在原创戏剧方面,一直还能保持这么有活力、有这么多见解!我希望大家能够近距离去感受他想说些什么。

 

 

问:你这些年拍影视剧,会给你的生活状态带来什么变化吗,或者表演方法上?

 

王耀庆:我尽可能不让这些东西影响我,不希望受到这些东西的影响。因为表演还是要从角色出发的,从演员本身的体验去出发。并不是名气大了,表演就一定是对的。

 

问:你对参加综艺类的节目怎么看?

 

王耀庆:以前对综艺特别慎重,因为真的很害怕成为对戏的影响。综艺上多了,大家会只看到你在综艺里面呈现出的一面。最可笑的是,大家觉得真人秀看到的,就是这个人真实的样子,怎么可能!那也是有剧本的!而我不是这种的,我是要玩,就玩真的。

 

 

问:你为什么要做《职人访谈录》这个节目?

 

王耀庆:我一直没有微博。我觉得一个演员该做的事情,就是把戏演好。所以我希望大家如果关注我的话,我就把绝大部分精力跟时间都花在我的工作上面。我一年有大概300天以上在工作,所以如果我有这个荣幸让大家关注,请大家关注我的工作。我觉得工作以外的部分是属于我私人的事情,我没有必要我也不想跟大家分享,因为每个人都有他的私人领域。所以我就一直没有开微博。

 

但是有人说:“那你如果没有戏上的时候,大家怎么知道你在干吗呢?”所以我就说,那我可以做一个自己的公众号,它有点像是一本杂志,里面可以有我的消息,或者是我想跟大家分享的事情,感觉上我比较主动,可以控制这个东西的。所以就成立了这个公众号。

 

至于这个公众号的内容《职人访谈录》,是因为我生活周遭有很多朋友,他们对于很多的事情保持着相当高的热情,他们对于他们在做的工作,其实是他们的兴趣,跟我很像。因为表演其实是我的兴趣,我也是开始当演员一段时间之后,才发现我是真的很喜欢做这件事。也因为你喜欢做一件事情,你会一直想办法把它做得更好,然后你会保有高度的热情,去了解的更全面。

 

我身边有很多这样的朋友,我就想把这些人怎么面对他们的工作介绍给大家。第一期我们请的是云门舞集的林怀民老师。第二期请的是林奕华导演。然后顺着这个思路,其中有一些名人,但也有一些素人,或者没有那么有名的人。但是他们身上都有一种特质,就是他们真的很喜欢他们在做的事情。《职人访谈录》其中讲的最重要的一件事情,就是坚持。

https://mp.weixin.qq.com/s/jgGuKViB_eGXihmpf6PZ4w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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